坏种

BadMaolity:

长耳克:



少女气球:







我三年级的自然课作业是养一条蚕。我爸爸没有找到蚕,只给我带回来一个蚕茧。我把它放在我最好看的眼睛盒子里,有流氓兔图案的眼镜盒子里,垫上三层眼镜布。我非常害怕自己错过它变成蝴蝶的时刻。我知道蚕是不能变成蝴蝶的,只能变成肥胖的,到处掉粉的蛾子。但我非常固执,想要把它变成蝴蝶的预备军。我写作业累了,就拿笔敲敲那个白茧子。我想让它知道有人在期待它降生于世。我睡觉也要把眼镜盒子放在枕头边上。我等了一个多月。我爸爸说,可能是哪里出了差错,它死了,再也不能从茧子里飞出来了。我觉得全部是我的错,我可能哪一次敲打太重,把它害死了。我爸爸问我要不要把茧子剪开看看蛹的样子。我不敢。我实在太害怕了。我害怕那个眼镜盒子,它以前是个待产室,现在是个彻彻底底的棺材了。我害怕那个不明不白就死了的茧子。我害怕正儿八经地安葬它,把它埋在土里,承认它是真的,真的死了。我把茧子扔进了垃圾桶,把它的小棺材也扔了。很奇怪,我一直有一种期待:万一它没死呢,万一它只是睡过头了,过上一两天,它能从垃圾堆里踉踉跄跄地飞出来呢?但我知道这种期待是推卸责任,所以每当我想到这个可能性,我都非常痛苦。








很奇怪,有些事情,像这些事情,一点也不重要,我不应该记住它,不应该在某个晚上反复想它,而且十分难过。因为我想到这种事的时候总会非常深切地体会到自己是不完整的。它们本来不应该呆在我脑子里不走,让我想到两点钟都没睡着。我记不得我所有的升学考试,记不得我认识的人的死期,但我记得它们,就好像它们才是组成我核心的部件,是真正重要的东西。








事情还没有完。我妈后来和我提到了养蚕茧的事情,说,你小时候真的是一个坏种,小坏种。你爸爸给你带了一个蚕茧回来,你整天等它变蛾子,作业也不好好写,觉也不好好睡。








然后呢?








我一直以为你特别喜欢那个蚕茧。后来有一天下班回来,我看见你拿纸包着那个蚕茧,用脚反复踩。我吓了一跳,问你怎么了。你哭了,说你等不了了,受不了了,你不愿意再等它了,哭得特别惨,我都没法骂你。








我统统都想起来了。等待一个可能性孵化的痛苦,和我结束这个可能性的痛苦。还有我踩下去的如释重负,都是真的。我为什么都忘了呢?








我的记忆不忠。它只记下了我希望一件事是怎样的,而不肯记者见识的本来面目。我那么不诚实,那么残忍,我是一个坏种,比我所以为的要坏得多。更难过的是,我对我自己都耍花招。我以为我是一个对自己忠诚的人,但我不是。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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